出了素芳苑，我并不向那老嬤嬤們打聽什么。回悅棠閣后，我推說乏累，命青檸拿金錁子賞了眾人后，就命他們散了。

　　靠在軟榻上，看著青檸掩上了門，我這才道，“這長樂宮里有蹊蹺，你平日里要小心些。”

　　“奴婢也覺得不對呢，一個貴人生了病，怎么就將滿長樂宮里住的小主都挪了出去？要說是這位貴人小主受寵，可那光景又實在凄涼，”青檸邊點頭，邊將芳貴人送我的那簪子拿帕子裹了，抱怨道，“小姐才進宮，當頭就被人送這么寒酸晦氣的東西，這芳貴人真真是無禮。”

　　我卻搖頭，“我跟她無冤無仇，想來她不該是刻意要輕賤我。只這簪子就連體面些的下人都不會用，堂堂正六品貴人怎么就落魄到這地步？”

　　“小姐，奴婢叫進春福和春喜來問一問罷？看看這芳貴人到底發生過什么事？”青檸道。

　　“不必了，我們初進宮里兩眼一抹黑的，還是謹言慎行的好，”將薄毯朝腿上拉了一拉，我靠進身后的軟枕里，四下里打量了下屋子，悅棠閣是木制的屋子，處處精致小巧，屋子里陳設得也清雅，只是……卻總覺得哪里不對？

　　然而看了半晌卻還是看不出哪兒有問題，我倒真的困乏了。自從確定要進宮后，每天被教習嬤嬤督促著學習宮中禮儀，舅舅又每天三趟的進來問安，我便是心煩也只得忍耐，倒是進來了心里還松快了些，有種反正大勢已去沒必要多想的解脫感。

　　索性脫了鞋，我便在這軟榻上躺了，邊合上眼邊吩咐青檸，“這兒喚紅杏進來守著罷，你親自去將這屋子里里外外及那四個奴才都梳理梳理，看看可有什么不妥的？”

　　紅杏和她都是我從家里帶進來的家生丫頭，從小兒就在我身邊伺候的，極忠心。

　　青檸答應了一聲，去床上抱了床小被子來，替我換下那薄毯，四下里為我掖好了，這才出去了。

　　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夢里總是娘親的淚眼和怎么也不停歇的風雨聲，待我醒來時，身上的小衣都已濕得透了。

　　睜開眼，屋子里已經掌了燈，紅杏正在雕了百鳥朝鳳的黃梨木大床前鋪著被褥，轉頭看見我醒了，便笑，“小姐醒了嗎？晚膳時青檸姐姐不讓我叫你，說小姐已經連著幾夜沒睡好了，讓你多合會兒眼。”

　　我看看屋內，“青檸呢？”

　　紅杏不答，倒先去掀開門簾瞧了瞧外面，極小心的樣子。我正皺眉，她已放下簾子回來，壓低了聲音道，“小姐，青檸姐姐聽春喜和春福在背后議論，說……說這長樂宮里鬧鬼。”

　　“鬧鬼？”我脫口而出，“怎么可能？”

　　紅杏小小的臉上卻有些惶恐，“小姐，奴婢知道您向來都視這些為歪理斜說，可進宮前，太夫人提醒過奴婢們，說宮中表面富貴，其實背地里不知道多少陰晦不堪的事兒，陰怨之氣是極重的，讓奴婢們一定要小心著些。”

　　外祖母！

　　我心里便一暖，外祖母是從小到大唯一真正疼愛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