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等閑花里送郎歸3
作者:冬月初雪|發布時間:2017-04-29 06:00|字數:6107
萬國博覽會選拔賽的結果一經公布,便引起了廣泛熱議。果然不出所料,許多落選的匠戶世家都對此事心存不滿,聽說還可以攻擂,便將滿腹的牢騷咽下,兢兢業業地準備作品去挑戰五強。
而入選的五家,因為需要守擂,一時歡喜一時憂,紛紛召開族會商量對策。
尋仙玉姿散入選消息傳來,賀家上下都是一片喜悅,唯獨賀浣之和哥哥賀浣清除外。
賀浣之剛剛被綁回賀家,心中憤懣,和父親賀炳華的關系愈發疏離,父女倆幾乎形同陌路;她心中擔心許繪,不曉得賀炳華是否再次毆打,四處詢問也得不到任何回答,一時郁郁;現在又聽聞許繪的蟠螭燈沒有入選,索性再度開始絕食。
此舉徹底激怒了賀炳華,他下令任何人不準看望賀浣之,不準再去關心賀浣之的境況,也不許賀浣之四處走動,只有每天三頓飯的供應,將賀浣之徹底囚禁起來。
而賀浣清則不一樣,尋仙玉姿散入選,賀家人少不得要同他道喜,因而諸人早早便發現了他有些心不在焉。
送走了道喜的族人,賀炳華板住面孔,詢問道:“浣清,大喜的日子,你究竟是因為什么不開心?你要是想借著這個機會給你妹妹求情,我勸你還是不要開口!”
賀浣清恍惚間回過神來,愣了一下,趕緊道:“爸,我覺得妹妹的事情上,你并沒有差錯。”
賀炳華“嗯”了一聲,神色也和緩了許多,卻仍然盯著賀浣清,等待賀浣清進一步的解釋。
賀浣清看出父親的意思,只好不再隱瞞。
“我發愁是因為守擂的事。”
賀炳華嗤笑道:“你怎么這樣不自信?咱們家的香之所以能殺出重圍,是眾望所歸,靠的是實力,又不是什么虛頭巴腦的東西,你用不著害怕!”
“爸,不是我不自信,您想想看,如果咱們家的尋仙玉姿散被人給攻了下來,不但是咱們賀家面上無光,也辜負了督軍府的信任,給傅少帥丟臉。當初陳煜棠沒去七星樓赴約,婚事都被傅少帥給攪和了,若是咱們家守擂失敗,屆時,傅少帥能輕饒了咱們嗎?”
賀炳華一聽,當即變了臉色,強作鎮定道:“那又有什么法子呢?事到如今,唯有聽天由命了。”
賀浣清笑道:“非也非也,傅少帥當然也不愿意別人攻擂成功的。如果我同傅少帥提出,要進一步完善參賽作品,傅少帥必定能夠同意。”
賀炳華顏色稍霽,想了想,又問:“浣清,你忽然要求調整,是發現了尋仙玉姿散有什么問題么?”
賀浣清略微停頓了一下,才點頭道:“是的。爸,您不總是說我守成有余,創新不足,甚至連浣之的創新能力都在我之上嗎?尋仙玉姿散提交上去之后,我每日每夜都在想,如何才能在上頭創新,現在終于想到了一點兒眉目。不過還不成熟,如果是畫蛇添足,可就糟了。”
賀炳華沉吟一番,在不經意間皺起了眉頭。賀浣清在一旁看得緊張,腳下朝賀炳華踱了一步,意識到后,又趕緊收起了步伐,站定在當場,等著賀炳華的決斷。
“去吧,浣清。不管是更進一步還是畫蛇添足,你能想到繼續修改完善作品,我就很滿足了!”
賀浣清當即答應下來,試探道:“爸,那我去找少帥問問?”
“你等等,”賀炳華輕輕呼了口氣,“滎軍里頭我認識一位說得上話的,傅少帥多半要給他面子。這事兒你就先別管了,成了我自然會通知你。”
賀浣清大喜,當即謝過父親,闊步離開了。
賀浣清剛一走,賀炳華便喚來賀管家,讓賀管家準備車馬,去拜訪他的那位熟人了。
沒過兩天,張東寧召集五家去七星樓,將守擂的注意事項同各家說了,并建議幾家將各自的作品作進一步的完善。賀浣清明白是父親找的關系發揮了作用,當即長長舒了口氣,如愿得到進入七星樓調整尋仙玉姿散的機會。
五家除了唐明軒以外,都陸陸續續進入七星樓調整作品,一周后,作品悉數調整完畢,令人震驚的事情卻發生了。
在七星樓頂樓妥善保管的五強作品竟然悉數被人破壞:九層鬼工球外層細微的鏤空花紋被人悉數剪斷;尋仙玉姿散原本是仙女捧花的造型,花朵是普通香品和倒流香的結合,點燃后煙氣裊裊,現在仙子被人斬去了雙手,意境全無;梨花瓶煙花被人浸泡在水中;崖柏雕刻的飛天仙子身上的飄帶不翼而飛,只剩下一條蜿蜒的凹痕……
毀損最嚴重的,還是雙面繡屏風。這扇屏風采用了雙面繡的秘技,一面是千里江山圖,一面是百鳥朝鳳圖,繡工精良,針法高超,繡面平整,綢緞一般細膩光滑,沒有一絲針腳露在外頭。據說這幅雙面繡屏風是刺繡王家繡了整整五年的成果,先前一直當做寶物鎮在家中會客的小廳,也因為如此精良的作品,給刺繡家帶來了許多生意。如今這幅百鳥朝鳳雙面屏風上頭的金線被人用刀子挑斷了好幾處,并惡意拉長出來,繡布因而崩壞。刺繡王家的家主王喜弘被張東寧召去時,尚且不明不白境況,冷不丁看見雙面繡屏風被人破壞成這副樣子,眼睛一瞪,竟然昏了過去。
此事很快驚動了傅渭川,傅渭川得知這個緊要關頭,傅嘉年竟然不在,因為傅芝瑋的緣故,他無法去找傅嘉年問責,因而更是怒不可遏,當即下令處死七星樓的庫房看守,同時派張東寧將五強作品被毀一事報給傅嘉年,勒令傅嘉年務必將事情的始末調查清楚。
幾家入選五強的匠戶世家的心血毀于一旦,悲傷之余,由刺繡家牽頭,請五家聚在一起商量對策、分析局勢。幾家來到刺繡王家的會客廳,碰了頭寒暄幾句,又稍微有些慶幸——所幸傅渭川沒有將這件事遷怒給他們,此番也算是破財消災,躲過一劫。
陳煜棠和唐明軒也參加了這場聚集,在眾人稍稍松了口氣的關頭,陳煜棠冷不丁道:“你們想的太簡單了。傅大帥舉辦選拔賽的目的,就是為了參加萬國博覽會。現在作品都被毀掉,他沒有了參展作品,還不是要從我們這里找出路?我看各位還是早早準備替代的作品為好。”
刺繡作品十分耗時耗力,一件精品被完全損毀,帶來的往往是毀滅性的打擊,很難在短時間內拿出什么替代品。刺繡家家主王喜弘最怕聽見的就是這樣的話,一個激靈,臉上的神色繃緊,勉強笑了笑。
“陳大當家,傅大帥的心思還是不要胡亂琢磨。你想,扣除坐船去米利堅的時間,現在算算富余的日子,也就半個月了。而參賽的作品,投入的可都是難以估量的工程啊,即便是復刻,這半個月的短短時間內也不可能。誰能做出替代的作品?”
其他幾家都點頭稱是,唐明軒哼笑一聲,交換著迭起腿。
“不過是好心提醒一句,你們愛準備不準備。反正那鬼工球小爺是要重新雕的。”
陳煜棠淡淡笑了笑,看了唐明軒一眼,唐明軒見狀也不再講話,坐了沒多久,兩人便尋了個借口離開了王家。
唐明軒見著陳煜棠心事重重的樣子,也沒有多想,便滿不在乎地勸道:“你不必想太多,那幫得過且過的人,怎么會知道你的好意?”
陳煜棠輕輕瞥了唐明軒一眼,見他遲遲不能領會,遂嘆了口氣,道:“我哪里是操心他們。我是擔心浣之,她出門這么久,還沒回來。”
唐明軒愣了一下,道:“她不就是去許繪家探望么,我們去許繪家不就是了,有什么好擔心的?”
陳煜棠幽幽道:“我們隨意去打擾,不太好吧?”
唐明軒意識到,當即“嘿”地笑了一聲,湊到陳煜棠跟前,揚眉道:“賀浣之不就是去探望許繪么,反正我們過去也是探望。”他說到這里,刻意將聲音壓低了一些,“哈,有什么不太好的,煜棠你說說看?”
陳煜棠眼觀鼻,還未講話,后頭一個人跑了過來,一把拍在唐明軒肩頭。
唐明軒本就生了促狹的心思,在聚精會神觀察陳煜棠的反應,沒有料到身后冷不丁會襲來一個人,當即嚇了一跳,同時揮開那人的手,往邊上閃了閃,再回頭一看,拍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肖竹隱。
肖竹隱的梨花瓶入選了選拔賽五強,和唐明軒的九層鬼工球一樣慘遭毒手,因此刺繡王家的聚會,肖竹隱也參加了。剛剛有人請肖竹隱回去一趟,肖竹隱先行離場,未能來及和唐明軒多交流,這會兒不知道為何,又折了回來。
唐明軒瞪了肖竹隱一眼,慢騰騰地將身子轉回來,道:“你做什么?差點嚇死我。”
肖竹隱歉然朝著陳煜棠拱了拱手。
“實在抱歉,耽誤你們講體己話了。”
陳煜棠臉頰上驀地一紅,口氣保持鎮定道:“肖會長,我和他在談生意上的事。”
唐明軒咳嗽一聲,將手隨意搭在陳煜棠肩膀上,笑嘻嘻道:“對,肖竹隱,你別亂說,我們說的是‘生意上的事’沒錯。”
他說了一半,眉頭忽然皺了皺,原來是陳煜棠在暗中掐他的胳膊。
肖竹隱并沒有注意到兩人的斗法,他眼中閃光,往跟前湊了湊,被唐明軒往回推了推,便委屈地立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肖竹隱剛剛的話助長了唐明軒的氣焰,引發陳煜棠的不滿,她自然也沒有給什么好臉色,淡淡道:“肖會長,如果你們要寒暄的話,我先走了。”
肖竹隱沒有聽出她話里的意思,興高采烈道:“那陳大當家慢走,我找唐明軒有點事兒。”
唐明軒卻不像肖竹隱這般實心眼兒,連忙拉住陳煜棠,道:“著什么急?咱們仨找個地方慢慢聊就是了。”
肖竹隱有些著急,將唐明軒往邊上拉了兩步,耳根子微微發紅。
“兄弟,我是找你打聽一個姑娘的。”
唐明軒怔了一下,一本正經道:“什么姑娘?我和旁的姑娘不熟。煜棠的話,你敢打聽我就敢揍你。”
肖竹隱急忙去捂他的嘴,邊小聲說:“熟的,熟的,你剛剛還提到她了。”
唐明軒反應了一下,陳煜棠則在一旁閑閑問道:“你想問的,是浣之吧?”
肖竹隱臉上更紅,嘿聲道:“……是。”
不等陳煜棠表態,唐明軒已經湊了過來,笑嘻嘻道:“那你算問對人了,賀小姐是煜棠的手帕交,兩人關系好著呢。賀小姐的事情,就沒有煜棠不知道的。你想問什么,只要報酬合理,我們都告訴你。”
肖竹隱一喜,就聽陳煜棠隨口道:“明軒,你別逗肖會長了。旁人的事情怎么好亂說?肖會長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直接去問她。浣之為人熱情善良,可以告訴你的,自然會告訴你。”
肖竹隱訕訕點了點頭,低聲自言自語道:“我其實只是想見她一面。”
唐明軒原本是跟著陳煜棠離開的,聞言,頓住腳步,朝著肖竹隱使了個眼色。
肖竹隱這回反應倒快,連忙跟在陳煜棠和唐明軒身后,陳煜棠見了,只用略帶責備的目光看了唐明軒一眼,便默許了肖竹隱的行為,三人一并去往許繪家。
一進小巷,三人迎面便遇上了一位老人家,后者目光在陳煜棠和唐明軒臉上略一停留,冷不丁地一拍大腿,道:“你們怎么才過來?許先生都要被人打死了!”
陳煜棠驚了驚,脫口問道:“許繪現在在哪里?賀浣之呢?”
在她說話的空當,唐明軒已經拔步去了許繪家。
那老人家磨磨蹭蹭地絮叨道:“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啊!”
陳煜棠也不耐煩再等他講出前因后果,也跟著跑去了許家。唯獨肖竹隱一頭霧水,聽了老人的話語,反而多了點兒興趣,低聲道:“老人家,您說的‘紅顏禍水’,是指那位許先生的紅顏知己嗎?她是誰?”
陳煜棠一進門,便見著許繪躺在床上,臉色潮紅,不省人事,而唐明軒正俯身在許繪床頭,伸手試許繪的額頭。屋里頭還有一位老大娘,大約是許繪的鄰里,看陳煜棠也過來了,長舒了口氣,叮囑兩句便離開了。
“許繪的腿被人打斷了,他們這幫鄰居,竟然不曉得是什么人做的!”
陳煜棠微微嘆息。
“未必就不知道,多半是被人威脅的結果。”
唐明軒憤憤中不無同情地說道:“許繪也是倒霉,他本身就有病,身子骨弱,現在又接二連三被人毆打,現在還發著高燒……”
陳煜棠聽完他的牢騷,叮囑道:“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浣之去了哪里,恐怕她會遇到威脅。要不這樣,我去找浣之,你在這里看好許繪,等大夫再來給許繪換藥,你幫著把上回的診金一并結了。”
唐明軒滿口答應下來,瞥了陳煜棠一眼,試探道:“其實……是什么人打了許繪,不難猜。”
陳煜棠道了句“沒有證據不要亂講”,便往門外走,正巧肖竹隱尋了過來,陳煜棠便笑了一下,道:“肖會長,你辛苦一下,晚點走,幫忙和明軒照看一下我這位友人。”
肖竹隱恍惚中回過神,問:“等等,陳大當家,你去哪兒?”
陳煜棠定住腳步,臉上的笑容已然不見,索性直說。
“我去找浣之。她原本是來看望許繪的,現在許繪被人打成這副模樣,浣之下落不明,我要馬上去找她。”
肖竹隱黯然道:“不必找了,我聽街坊說,浣之被她家里人強行接回去了。”
陳煜棠并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意外,自言自語道:“如果真是如此,我就只能再去賀家拜訪了。”
“你不能去。”唐明軒忽然從屋里走出來,顧不得肖竹隱尚在場,便拉住陳煜棠的手腕,“上回把賀浣之偷出來,就是咱們兩個的主意,你二叔還為此被賀炳華尋了麻煩。你今回再去找賀浣之,是想逼得陳賀兩家絕交么?”
陳煜棠蹙眉道:“街坊鄰里的話并不能當真,如果不去賀家,我要如何才能確認賀浣之是安全的?”
唐明軒焦急中帶了幾分哭笑不得,卻也不肯撒手。在兩人僵持的時候,肖竹隱忽然接茬。
“要不還是讓我去賀家瞧瞧。”
唐明軒和陳煜棠兩人異口同聲問道:“你?”
肖竹隱羞澀道:“其實我和浣清是朋友,倒是只見過浣之兩面,算不上認識。這個時候,我去找浣清,順便打聽一下浣之的境況,應該沒有什么問題。”
陳煜棠猛然想起,她和賀浣之一并去觀看五道古火會的時候,正是賀浣之將新任會長肖竹隱的事兒告訴她的,她當時并未起疑,現在一聽,才覺察到兩人之間原來還有這重關系。
陳煜棠隱隱覺得不夠穩妥,正要想個由頭回絕,那邊唐明軒已經一口答應下來。
“這樣當然最好了,煜棠可比你適合留下來照顧病人。你快去快回,別耽誤事兒。”
兩人在許繪這邊一直忙碌到天色入暮,請了大夫給許繪換了藥后,又從肖竹隱那里得知了賀浣之被綁回賀家的事兒,一陣唏噓卻又束手無策。
兩人剛一回到陳家,便見著門房神色古怪,陳煜棠一問,這才知曉,張東寧親自登門拜訪,坐了一盞茶的功夫,沒有等來兩人,才留了封通知函離開了。張東寧走后,陳翰文看了通知函,便坐在議事廳里,臉色一直不太好。
陳煜棠二話不說,直奔議事廳去了,唐明軒和陳煜棠并肩而行,絲毫不能領會此事的緊迫性,反而笑嘻嘻的。
“煜棠,要不咱們猜猜看,你二叔是因為什么這么緊張?”
陳煜棠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道:“是什么事,我們去了不就知道了。”
唐明軒拉住陳煜棠的胳膊,迫使她慢下腳步,他倒是一邊搖晃陳煜棠的手臂,一邊用了撒嬌的口吻。
“煜棠,猜一猜嘛。”
陳煜棠終于忍不住,哧地笑道:“除了萬國博覽會選拔賽的事兒,張副官還有什么值當親自跑一趟的?就是不曉得給我們多長的準備時間,我看,咱們還是趕緊確定參賽的作品微妙。”
唐明軒“噯”了一聲,嘆息道:“估計那幾家要恨死你了,沒準背后要說你是烏鴉嘴呢。”
陳煜棠老神在在道:“那可就不是我能管的了,記恨便記恨。”
兩人一同進了會客廳,陳翰文一見陳煜棠,騰地站起身,雖然經過辛苦的克制,還是能看出他臉上的辛酸。
“煜棠啊!大事不妙了!”
陳煜棠和唐明軒雙雙默然,只是鎮定地看著陳翰文。
陳翰文被兩人看得無趣,只好繼續道:“傅大帥勒令進入五強的世家在十天內拿出解決辦法,也就是要交上新的作品。要命啦!”
“二叔,您想想看,滎州實力最強的匠戶也就是咱們這幾家,現今作品被毀,萬國博覽會又召開在即,傅大帥不讓我們想辦法,又能找誰去想辦法呢?他提出這樣的要求,其實并不意外……”
陳翰文連連拍著自己的大腿,焦急道:“煜棠,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這么冷靜地分析來分析去,你是要急死二叔啊!”
陳煜棠反而笑了起來,唐明軒則插話道:“二叔,您可別急了。這個作品向來都是我來做的,今回遇到了這茬子事兒,當然也是落在我頭上了。您就吃好睡好,別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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