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飄著濃郁的飯菜香。

　　葉禎心覺得自己的胃里有一千只青蛙在咕咕叫。

　　站了大半個上午的軍姿，曬了大半個上午的烈日，她居然沒有中暑暈倒簡直是一種奇跡。

　　吳璐琳排在她的前面，端著餐盤墊著腳張望：“禎心，有白斬雞，我喜歡白斬雞！還有紅燒小排，哇，這伙食比單位食堂好多了！”

　　葉禎心沒有力氣搭理她。

　　年輕人的精力就是旺盛。

　　吳璐琳打好飯菜，掃視了一圈食堂，郁青山和其他幾個同班隊員已經坐在一張靠窗的桌子旁吃飯。

　　桌子是八人桌，還空了好些位置。她眼尖，一眼就看見李婧端著餐盤，雙眼放光地朝著郁青山邊上的位置走去。

　　糟糕，螳螂要捕蟬了。

　　吳璐琳不動聲色走過去：“婧婧姐！”甜甜地喊了一聲。

　　李婧被嚇了一跳，看著這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妹妹”愣在原地。

　　“婧婧姐，我是支隊新來的吳璐琳，你之前還跟我要過支隊辦公室的半年總結呢，你忘了？”吳璐琳甜甜地笑：“郁隊邊上那個位置有人了，你坐我這！”說著站起來，不由分說把對方拉過來往離郁青山最遠的角落位置坐下，又自然又親熱。

　　有人，這話里透著話。

　　周邊八卦的小耳朵刷刷地豎起來。

　　吳璐琳仿佛渾然不覺，伸長脖子對著剛剛打完飯菜的葉禎心招招手：“禎心，這兒！”

　　她指了指郁青山邊上的位置。

　　葉禎心什么都沒意識到，她又累又餓，甚至沒意識到邊上那個背影是郁青山，迅速走過來坐下開吃。

　　這副反應，在眾人眼里看來就是“習以為常”的表示了。

　　眼神意味深長，默默看向郁青山求證。

　　郁青山什么都沒說，仿佛什么都沒聽見沒看見，悠悠然地扒著碗里的飯。

　　于是大家什么都明白了。

　　原來如此。

　　郁青山對此表示很無辜：反正他什么都沒說。

　　－－

　　午休時間，葉禎心太累了，睡得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八卦已經飛滿了天。

　　“知道嗎，郁隊有女朋友了！”

　　“誰啊？”

　　“就是早上他們班里被他罰站的那個！”

　　“我說呢，雖然郁隊嚴厲，但也不是不憐香惜玉的人啊。原來是‘內人’，難怪特別嚴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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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森睡在郁青山上鋪，趴在欄桿上往下看：“郁隊，你和葉禎心到底真的假的？”

　　周圍一陣窸窸窣窣，所有耳朵都豎了起來。

　　郁青山正面朝上躺得筆直，眼睛都沒睜開：“八卦。”

　　林森有點郁悶：“我看著一點都不像啊。”平常上班，他和郁隊幾乎是形影不離，下班——前段時間一直都在做中央環保督察的掃尾工作，每天不到晚上10點基本下不了班，這還能談個鬼的戀愛？“而且我覺得那個葉禎心吧……”

　　郁青山懶洋洋睜開眼：“怎么？”

　　林森撓撓頭：“也不是說她不好，漂亮也挺漂亮的，可就是……感覺有點傲。”

　　這小子，還記仇呢。

　　郁青山懶得搭理他，閉上眼睛繼續睡。

　　傲，傲嗎？

　　他的眼前浮現出葉禎心微揚起臉的模樣。

　　傲。

　　可是他就喜歡這一點恰到好處的傲。

　　革命道路阻且長。

　　可他有信心。

　　下午依然是基礎的列隊訓練，外加2000米長跑。

　　葉禎心雖然心里抗議，但集體意識和服從意識還是有的，既然出來軍訓了，就不能隨著自己的性子，她咬牙堅持，慢吞吞跟在隊伍后面磨磨蹭蹭地跑著。

　　400米的環形跑道，等她跑完一圈半的時候，郁青山已經從她身邊跑過去了兩次。

　　第二次跑到她身邊的時候，郁青山放慢了腳步：“你這速度，說你是蝸牛都好像是在貶低蝸牛。”

　　葉禎心邊跑邊喘氣：“郁隊，我靠腦子吃飯。”

　　郁青山又是一副頗以為然的樣子，點了點頭加速跑到前面去了。

　　葉禎心隱約有點不妙的預感。

　　但她依然慢得很坦然。本來嘛，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她對社會的價值在于智力，并不在于體力。人無完人，她從不覺得自己需要德智體美全面發展。

　　對于軍訓，她竭盡自己所能認真對待，這就夠了。

　　然而郁青山畢竟是“老姜”。

　　當葉禎心跑到第三圈的時候，大部分隊員都已經跑完了。等到她跑到第四圈的時候，連吳璐琳也跑到了終點。

　　原本各自跑完就應該散去休息的，但郁青山叫住了他們。

　　全班十幾個人，齊刷刷站在終點旁，三十多只眼睛看著葉禎心在跑道上“蝸牛散步”。

　　葉禎心微窘。

　　然后周圍其他班級也都注意到了，原本他們各自為營各自訓練，正巧差不都在這時候休息，看見這邊齊刷刷站了一排人，好奇心驅使都圍了過來。

　　這下好了，8個班，一百多號人，跟星光大道外圍觀的粉絲似的夾道欣賞葉禎心跑步。

　　這目光，無異于凌遲。

　　葉禎心再也坦然不起來了。

　　她咬牙加快速度往前沖，跑完第四圈路過終點的時候，烏壓壓的人群后面看見郁青山正嘴角含笑。

　　在跑最后一圈的時候，葉禎心在腦子里想象了一百種殺人方法。

　　最后葉禎心跑出了環保系統有史以來2000米的最長時間紀錄——30分26秒。

　　倒也填補了她運動史上一項空白。

　　郁青山站在終點，手里捏著計時器，問她：“什么想法？”

　　她嗓子里冒著火，小腹隱隱作痛，還是嘴硬：“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挺好。”

　　郁青山目光深深。

　　又傲又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