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那頭的蘇年年感受著這沉默，越感受越覺得有點不對勁。她現在和路廷舟是求與被求的關系。她現在是有求于路廷舟的。怎么能，這樣直接質問?剛睡醒概莫有點不清醒。

　　手機里傳來蘇年年不自然的咳嗽聲。

　　不等路廷舟說話，蘇年年馬上打算補救，“路廷舟，那什么，我們現在雖然關系上是發生了點輕微的轉變，但是，”蘇年年的音調忽然提高，卻也忽然降了下來，帶著不自知的示弱，卻仍舊耿耿于懷，“合同上沒有說，我們是可以那種的關系，你明白嗎？”

　　明白她誤會了，路廷舟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她大多時候的確是糊涂的，“我知道。”

　　“那我的衣服為什么換了?”蘇年年邊說話邊往浴室走，發現了在浴室里安靜躺著的紅色裙子，“還有我的裙子為什么在浴室里?”

　　路廷舟低低地陳述，“你晚上迷迷糊糊做的事情，第二天早上一般起來就忘。”

　　聽了這句話，蘇年年的腦袋里某個片段出現，她好像是自己晚上覺得不舒服，所以爬起來洗了個澡。

　　路廷舟望著窗外林立的別墅，不遠處好像一張人臉形狀的白云，那朵白云上好像出現了蘇年年的臉。他的神色變得柔和了許多。

　　另一邊，蘇年年的臉色燒紅，低喃，“那什么，我要吃早餐了，那就這樣，掛了。”

　　路廷舟抿唇笑了下，不濃烈，極淡。

　　郝特助感受到自從路總出去一趟之后，再回來，好像身邊氛圍柔和了許多。

　　還有那個電話，顯示和上次的一樣。

　　應該是路總心心念念的人吧?

　　.

　　蘇年年窘迫地換了衣服，深覺丟臉，認為今天把她這輩子的臉都丟完了。

　　好在，最近路廷舟都在外面，不回來，不然她真是無顏面對。

　　明明是自己晚上睡覺粗枝大葉，還在隨便幻想他對她做了什么。

　　更關鍵的是，還問了。

　　路廷舟好心好意地帶她回來，嗯，應該準備個謝禮，最重要的是緩解尷尬，還有胡亂質疑的心虛。

　　于是，蘇年年下班后，去了大型商場買了一支鋼筆。本來，她是想去某個品牌店給路廷舟來個高定的，進店之前，想到她好像是沒錢。

　　晚上八點的時候，發現路廷舟還沒回來。蘇年年松了一口氣，今天又是不用見面了。

　　她心情頗好地收拾了外賣的餐盒，門外忽然傳來車聲。她的身體微微一怔，收拾餐盒的動作也微微一僵。

　　這好像是自從上次吃早餐之后，他第一次回來。

　　蘇年年飛快地處理了外賣的快餐盒，門便被推開。

　　蘇年年仰了仰頭，頗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揮了揮手，“早啊！”

　　一茶幾上的紙巾還來不及收拾，幾粒米飯正安靜地躺在茶幾上，電視機里面電視劇的聲音正外放著。

　　而兩個人對視了幾秒。

　　路廷舟的視線便落在茶幾上，眉頭很難撫平的跡象。

　　蘇年年當然有所察覺，忙彎腰抽了幾片紙巾飛快地處理了下茶幾，擦完后，心虛地抹了抹額頭的虛汗。

　　“就吃這個?”路廷舟將黑色大衣掛在衣架上，視線落在垃圾桶里。

　　“啊!”蘇年年恍然大悟地將垃圾桶往里踢了踢，這又是制造了路廷舟不喜歡的垃圾嗎？蘇年年的兩手并攏，立了個發誓的動作，“我馬上就去倒。”

　　說完，起身，手里拿了垃圾桶便要向外沖。

　　路過路廷舟時，一只手攔住了她，“外面在下雨。”

　　下雨?哦下雨。

　　蘇年年這才抬眸看了路廷舟一眼，發現他黑挺的發絲上確實落著雨絲。

　　“下次找個家政阿姨，不要總點外賣。”

　　“哦。”蘇年年默默地想，他肯定是不喜歡外賣的味道，他的潔癖可是相當嚴重的。

　　不過，找家政阿姨說的倒是容易，她可沒有多余的閑錢。

　　正當她這樣想著，一張黑色的卡便出現在她眼前，蘇年年愣了下。

　　“以后家里的開銷都往這里面扣，冰箱里的菜要每天不斷，水果也不能停，還有不要再出現不營養不健康的外賣。”

　　這是把她當保姆了？

　　蘇年年收下了卡。

　 兩個人沉默了一陣。

　　手機的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路廷舟去陽臺，接了電話。

　　這個電話好像很長，反正，蘇年年感覺路廷舟這個電話出現了許多的專業術語和至少兩國語言。

　　蘇年年希望他這個電話能打到天荒地老，這樣兩個人就不用碰面。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路廷舟結束了他的電話，便發現蘇年年站在他身邊，手里舉著片白色的毛巾。

　　他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擦頭發。”蘇年年非常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地位，現在蘇氏還仰仗著他，必須得討好一下路廷舟。

　　路廷舟的眼簾微微掀動了下，這是這么多年來，她第一次這樣簡單地關心他。

　　路廷舟接過蘇年年的毛巾，往頭發上擦了擦，動作緩慢。

　　身邊的蘇年年忽然朝二樓走去，路廷舟擦頭發的手頓了頓，眉頭微皺。

　　蘇年年又從樓梯上走下來，手里面拿了個黑色的條形禮盒。

　　“這是鋼筆。”蘇年年獻寶一般地遞給他，“為了感謝你昨天帶我回來的謝禮。”

　　其實這是第一次，蘇年年送出去這么寒磣的謝禮。

　　路廷舟的表情看起來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手里的毛巾也不由自主地緊握。

　　他怕被發現什么，不緊不慢地開口，不讓心緒翻涌外顯，好像一切都很平淡，“什么東西?”

　　“一支鋼筆。”蘇年年略略心虛，“雖然不是什么貴重的物品。要是你看不上眼，也沒有關系，我……”

　　沒等她說完，路廷舟便拿走了她手里的禮品，將毛巾遞還給了她。

　　蘇年年的眸子亮了起來，他收下了，自然意味著他們的關系算是緩和。

　　蘇年年笑了一笑，去浴室洗毛巾了。

　　客廳里的路廷舟，手里握緊了禮盒，眸子微動。

　　上樓進了房間，將禮盒輕輕地放在辦公桌上。

　　洗完頭發，洗完澡之后，才坐在辦公桌前，慢慢地拆開了禮物。

　　他的指節分明，動作緩慢。

　　像是在完成一道圣潔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