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頓了頓，隨即接著笑道：“客官說笑了，怎么可能是私鹽……”

“那為什么菜里有那么明顯的大鹽粒呢？”

宋婉君毫不顧及的拿筷子夾起菜里的一小塊比較明顯的鹽粒道，“我怎么不知道這種品質的官鹽還能出售呢？”

衛寧鈺收了嬉皮笑臉的神色，慢悠悠的坐在一旁搖扇子。

林燼那一桌人更是面色各異，但也都沒有表現出特別在意的樣子來。

看宋婉君的表情似乎不是在開玩笑，小二四下看了看，上前湊到宋婉君耳邊道：“這位小姐，您……也是道上的人吧？給點面子，大家都是刀尖上搶飯吃的人……”

宋婉君挑眉道：“這個嘛……按規矩，你想給多少封口費？”

小二眼皮一跳，心想果然是遇到道上同行了啊，趕緊道：“客官樓上請。”

這是要上樓慢慢談？

宋婉君樂了，正好，她就上去慢慢談。

“君君。”衛寧鈺拉住宋婉君的袖子提醒道，“君君你不是說還有事情要做嗎，真的要去？”

“對啊？”宋婉君笑了笑，道，“放心好了，我有分寸。”

她年輕的時候什么沒見過，一個黑店而已，她應付的過來。

進了包間，小二收起嬉笑的嘴臉，道：“丫頭，得饒人處且饒人，三十兩夠意思了吧。”

“江湖規矩。”宋婉君慢悠悠的在桌邊坐下，“如果你們不愿意的話，當然也沒必要給我銀兩……見者有份，懂嗎？”

“什么意思？”小二一愣，隨即又笑了出來，“你也想分一杯羹。”

“比起錢，我還是覺得直接找個穩妥的賣主更劃算。”宋婉君故意意味深長的笑著。

小二的表情也放松了下來：“小姐您早說嘛，還那么一驚一乍的，早說要來合作啊。”

“這也不是安全起見。”宋婉君笑道。

“六百文一斗。”小二直接了當的道，“現在鹽鐵官營那邊都是一千二百文一斗，我們這個價格已經是很便宜了。”

宋婉君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鹽價被哄抬的很高，但是一斗鹽幾乎要了一兩銀子多是不是就有點過分了？

沉默了一會，宋婉君道：“實不相瞞，我是侯府府上的廚娘，因為想多拿點……你懂的，所以我只有一個問題，你們這供應商靠譜嗎？別前腳交完錢，后腳就不見人了。”

“絕對不會。”小二拍著xiōng部保證，“咱家做的是誠信買賣，絕對不干坑蒙拐騙那檔子事！”

賣私鹽的說自己是誠信買賣。

宋婉君樂了：“行，那……”

“今晚三更。”小二趕緊道，“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只希望你們靠譜點。”

宋婉君瞇眼道：“第一次合作，最好別讓我失望。”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兩人相談甚歡，最后小二點頭哈腰的把宋婉君送下了樓。

衛寧鈺拽住宋婉君的手腕仔細查看：“沒事吧？他沒怎么你吧？”

身后，林燼他們正在沉默不語的用餐，林燼狀似無意的瞟過去一眼，就這一眼，讓宋婉君莫名其妙的背后一寒。

“沒事。”宋婉君甩開衛寧鈺的手，面露嫌棄之色。

菜是吃不下去了，宋婉君本來就不太喜歡吃重口味的菜，最后也就是要了一壺花茶喝了幾口就起身離開。

她一開始是準備去鹽田那邊看幾眼，但是既然現在有更要緊的事了，她就沒必要去鹽田那里了，在街上隨便轉轉等到晚上就行。

溫州算是比較富饒的一個地方，但是這里的人口卻沒有特別多，走在大街上只能感覺到一絲清冷，完全感覺不到熱鬧。

宋婉君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閑逛，路邊一個賣首飾的小攤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攤主是個老婆婆，佝僂著背坐在小攤子后面，木架架成的簡易小攤上鋪著一層粗糙的藍布，藍布上面擺著各種各樣粗制濫造的首飾。

屬于乍一看挺好看，仔細拿手里看又一般般不值得買的那種。

比較吸引宋婉君眼球的是上面幾個彎月型的木簪，這種簡樸的簪子現在已經非常少見了，宋婉君是真的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見到。

“小姐，要簪子嗎？”老婆婆樂呵呵的詢問宋婉君。

宋婉君點頭，拿起彎月簪道：“這個多少錢。”

“兩文。”老婆婆道，“這可都是我親自磨出來的，結實的很啊。”

“還可以。”宋婉君拿著簪子在手里把玩，有點愛不釋手，“我要了。”

說著，宋婉君就要從腰間綁著的荷包里找銅板。

老婆婆本來還在笑瞇瞇的，突然她臉色一變，趕緊伸手拽著宋婉君把她拽到小攤后面。

宋婉君下意識的想推開她，但顧及到老人年紀大了，又硬生生的收了手，任由老婆婆把她拽過去。

“你快躲好。”

老婆婆急切的按著宋婉君的肩膀讓她蹲下去，然后慌忙把宋婉君給塞到攤子下。

有藍布擋著，宋婉君蹲在攤子下藏的嚴嚴實實，外人根本發現不了。

怎么回事？

宋婉君一頭霧水，她單膝跪地去透過縫隙看外面怎么了，就見幾個穿著靛藍色布衣的大漢一邊打著飽嗝一邊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喂，今個開張了嗎。”

大漢的公鴨嗓震的宋婉君耳朵發疼。

老婆婆討好的笑著：“今天還沒開張……你們看啊，那么多簪子都沒賣出去呢。”

“你這樣不行啊。”大漢隨意撥弄著那些簪子，輕嘖一聲道，“保護費長了啊，每天六文錢，不算貴吧。”

“六文錢！”老婆婆聲音都在發抖，“這……你在開玩笑吧！”

一個純手工做的木簪才一個兩文錢，等于說老婆婆要至少要每天賣出去三個木簪才能交的起保護費。

可……這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哪來的人買簪子？就算是有人買，所有的錢都交保護費了，老婆婆難道去喝西北風嗎？

“我們也很辛苦啊。”

大漢不耐煩的敲著攤子，“天天巡街保護你們，體諒我們一下，多拿點銀子去跟兄弟們好好喝兩杯都不行了？”

“巡街是吧，收保護費是吧。”

宋婉君冷哼一聲，掀開藍布直接鉆了出去，“好啊，來吧，讓你們履行一下你們應盡的義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