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好痛……”

當我醒來，肩膀的劇痛并未消失。

我已不再原本裝飾華貴，地面鋪面羊毛的帳篷內。

狹小陰暗的帳篷內，除了一張能保暖的舊毯子，再無其他。

肩頭的傷并未經過處理，我蜷縮在毯子里還在發燒。

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

伺候在趙媛身邊多年，她的腳步聲，我再熟悉不過。

當她出現在帳篷內時，她身上已經不再是奴隸的衣服，她穿著金人貴族的服飾，脖頸間戴著五彩寶石。

趙媛冷冷看著我，再無半點過去的主仆情分。

趙媛：“賤人，自行了斷吧。”

趙媛扔了瓶毒藥到我面前。

我看著地上的毒藥若有所思。

“帝姬原本對金人有滅國之恨，為何這藥不用在完顏晟身上？”

微弱的燭光照亮此刻趙媛眼底一閃而過的愧色。

現在的趙媛見完顏晟并非如傳說中的可怕，會將俘虜公主虐待至死，她竟生出想要留在金國依附完顏晟茍活的想法。

趙媛掩去眼底的愧色。

趙媛：“完顏晟驍勇俊毅，如今對我寵愛有加。北宋已經沒了，相信父王也希望我好好活著。”

我嘲笑道：“沒想到長公主竟因為愛上完顏晟，而忘了國仇家恨。”

我話音未落，趙媛重重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趙媛：“狗奴才也敢與本帝姬頂嘴！”

趙媛撿起裝毒藥的瓶子，打算強行將毒藥灌入我口中。

可惜了，這里已經不再是趙媛能夠為所欲為的北宋。

我神情鎮定道：“帝姬，我現在還沒死，說明完顏晟在意我的命。他要我活著，就沒人敢逆他的意。現在我只要弄出半點動靜讓外面看守的人知道你想殺我，倒霉的人只會是你。”

趙媛握住毒藥瓶的手一僵。

就算現在趙媛得了完顏晟的寵愛，在完顏晟眼中，即便是北宋公主也只不過是他的戰利品。

他不允許自己的戰利品挑戰他的威嚴。

趙媛也不傻，她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得罪完顏晟。

趙媛不甘地收回藥瓶：“賤奴，終有一日，我會讓你慘死在我手中。”

望著趙媛離開的背影，我的眼底劃過一抹苦澀的笑。

金軍攻破汴京那日，我就該將毒酒掉包，讓趙媛喝下真毒酒，而我則依舊冒充她成為帝姬。我不禁后悔當初的婦人之仁。

3、

我因失血過多再加上感染發燒，我在營帳中熬了七日才有力氣起身。

有奴隸前來扔給我一套干凈的衣服。

奴隸：“從今天起，你便伺候在皇上身邊。”

我吃力地換好衣裳，咬牙用左手端著美酒進到完顏晟的營帳中。

此時趙媛正依偎在完顏晟的懷抱中得意地看著我。

我垂著眸在一旁為兩人倒酒，完顏晟則目光淡淡從我臉上掃過。

完顏晟與趙媛春宵歡好，我忍著風霜站在帳外候著。

黑夜中，我的目光望向北宋的方向，眼底沒有絲毫悲痛。

里面的聲音停了。

就在我以為兩人已經睡下時，完顏晟卻披著大氅走了出來。

完顏晟走到我跟前，一股強大的震懾力將我籠罩其中。

借著篝火微弱的光芒，我看到完顏晟眼底的清冷，仿佛剛才在營帳里寵幸趙媛的人不是他。

完顏晟犀利的目光落在我被廢的手臂上，聲音如冬泉般低沉：“恨孤嗎？”

4、

我默了默垂下眼緩緩搖頭。

完顏晟扼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你比她更聰明，可惜了只是奴隸的命。”

我緊了緊藏在衣袖中的動左手。

娘親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她說我比長公主聰明，可惜了我只能是奴隸。

完顏晟松了扼住我下巴的手道：“你的手很巧，做的羊肉酥餅很合孤的口味。是問一個尊貴的北宋公主，又怎會這門手藝。而趙媛雖稱是你的奴，卻生得一雙芊芊細手，光潔到就連薄繭也不曾有。”

此刻我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完顏晟早就發現我和趙媛身份互換。

完顏晟問道：“為什么和她互換身份？”

我直視完顏晟眼中的犀利：“我只是想活下去。”

完顏晟微瞇著眼，眼底劃過一抹輕蔑：“即便是像牛羊畜生那般活著，你也不想死？”

我看向他目光異常堅定。

“沒錯。我雖書讀得不多，但也知道始皇在一統七國之前曾受胯下之辱。我雖無始皇心中大志，但也慕終有一日能成鴻鵠。這樣想來，眼前的屈辱也許只是一時。”

當我再次抬頭看向完顏晟時，完顏晟眼中已經沒了笑。

他看我的眼神變得犀利而又睿智。

這一刻我終于明白趙媛為何會愛上他。

那日夜里，我開始練習用左手做羊肉酥餅。

完顏晟在看到我因左手不靈活而被燙傷的手后，他賞賜了一杯藥酒給我。

完顏晟：“你做得不錯。”

因為完顏晟賞賜的藥酒，當晚我沒再因手臂的傷痛得難以入睡。